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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安拉片解读《色戒》
发布者:admin发布时间:2023-07-26 11:28:05

我记得我们当教生的时候,老师教到《关山飞渡》道最难的就是吃饭戏,有十二个人正在一张长桌吃饭,他的连戏怎样cover。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这么方便,只能正在课堂上放影片,看完老师就把剧本给你,你本人做一个分镜表,他再给评语,之后再放那个片段,就会发觉本来约翰·福特的拍法可能比我念像中的简单。或者是希区柯克的《蝴蝶梦》,里面的法庭戏有各个不同的角度,我们也是做这样的练习。

《色,戒》这段影片是我拍过的Coverage里面最难的,我要用方城之战来表达一个很凄凉的气氛,我要讲的其实是和平片,可是我用几个太太打麻将,用扭曲的人性来表现和平,它是帷幕里面的事情,所以我就用方城之战来开场。开场的时候必定要先定调,要让观众知道主题、调性是什么,像我就念要凄凉的气氛,由于也有谍报片的成分,所以有疑神疑鬼的感觉,每个人藏着一些心事,关起门来的一种氛围。扭曲的人性,有色、有戒,戒指、戒心之类的,这些元素一开场就要点题给观众。我就念到用麻将戏,麻将是方城之战,它有好多个层次,首先是麻将的胜负,还有这几个太太的身分地位;正在物资困难的时候,她们怎样囤积货物;这四个女人可能都跟易教师睡觉,也是我们讲的“色”。她们要漂亮,谁知道什么秘密、谁给谁暗示、谁话中带刺、给谁什么牌,这些东西其实是非常复杂的,七、八层东西正在里面搅和,怎样去捕捕其实难度非常高。



我还蛮侥幸,碰到一位李嘉茜大姐,她以前是李翰祥导演的帮理,对打牌的文化非常熟,她是电视演员金滔的太太,金滔讨了八个老婆,每天打麻将,牌经里面都有阶级关系,每天打牌勾心斗角。李嘉茜就把这套牌排出来,老太太花了大概一个半月,排完之后她道“我这辈子的爱恨情仇都正在里面了。”这副牌我们把它记下来,每个take都是从头拍起,打到什么地方、该怎样动作都要规定。拍到后来有一位大陆的女演员道:“导演我们全家都要感激你,我再也不念打麻将了。”这场戏我们拍了两个礼拜,一个礼拜拍六天,一天拍十六个钟头,双机拍摄。每一个人有什么心事都有不同的角度,所以双机、打灯、演员表演怎样弄,计划了很久。我出了一本手册叫“麻将天书”,里面大概有七、八层的意义,每个人统统有规定,每一张牌出手,眼神怎样样,心里正在念什么,眼神怎样看、怎样观察,都要做很详细的规划。她们还有抽烟、吐烟、吃馄饨,统统要记熟,其实就是连戏,所以整个很麻烦,比吃饭还难一百倍。拍了两个礼拜,场记很头痛,后来我们掉了一卷要沉拍,他一念到要沉拍,马上头又开始痛,要休憩半天才能继续。

 

这场戏我本人是非常得意,里面有非常复杂的换焦,那时候香港最好的摄影师做二机摄影,都是顶尖的人,调焦距的都是拍过大片的大摄影师,都是武侠片拍到精的摄影组,拍得非常精准。我们主要的麻将牌是跟人家借来的传家之宝象牙古董牌,跟塑胶麻将的声音不一样,汤唯用这副古董牌,戏就对了,不能用另外一副麻将来拍。其实拍这场戏觉得很有意义,但拍了十六个钟头眼睛都红了,非常麻烦的一场戏。

 

Q:请问这场戏这么复杂,那声音是怎样处理的?

 

李安:就是好的声音剪接、对白剪接会帮你处理,处理不来就沉录,就跟动作片一样。像这么难拍的电影,要看什么东西主要,如果对白很主要,那你就对着演员录;如果牌的本身是戏,对白不是很主要的话,我就不会着沉正在声音上面,现场能够处理就处理,不能处理就沉新录。这场戏我可能还是以视觉为沉,就跟动作戏一样。

 

Q:所以最后并没有用到两副牌一同拍吗?

 

李安:四副吧,由于汤唯的关系拍得慢,比较主要的戏、拍到她的脸时就用那副古董牌,摆过去的镜头其实看不太到牌,但是她还是坚持要用古董牌。有时候production(现场拍摄画面)很吃沉的时候,你可能就会要演员尽量配合,但是像这种戏女主角一出场,观众的心就是要被她勾着走,她是怎样挤到太太们的生活圈里面,都是很纤细的东西。你碰到这种演员,如果声音对,她的戏就很好,她才第一部戏也算天才演员,拍这么复杂的戏就是她最大,固然是新演员,可是她最主要。比如道《少年派的奇异漂流》就是水最主要,一切东西都是为水服务,演员就不要啰嗦。普通演员都会知道,像我跟威尔·史密斯 拍《双子杀手》也一样,他会知道需求他表现的时候再发挥。汤唯可能第一次拍戏不知道,可是她有天赋,固然她是新人,看起来好像我正在捧她,其实不是,我们也正在新人身上抓到东西、觅灵感,所以是很公平的。你要会选择,有时候很纤细的东西,你花很多心力去做是值得的,由于它是电影,它是念像的世界。



Q:这场麻将戏是分成很多段来拍吗?

 

李安:这个就是很难啦,由于麻将随手,但灯光、演员不必定随手,这都要算正在里面。尽量以灯光来算,灯光是最花时间的,如果有大牌演员,就以他的精神情况来算。比如道今天杨紫琼要哭,这是大事,那就以杨紫琼的哭戏为主去安排时间,大家配合,每天都有不一样的需求。《色,戒》这场戏演员都还蛮配合的,我就大概以灯光来算,不过有时候也是看现场拍摄怎样比较顺,摄影dolly有时候要先架起来,我才知道后面戏要怎样配合,一般先拍大的镜头,小的镜头就比较容易了,如此一来怎样连戏大家就比较有概念,演员演练熟了之后再拍近景,大家就比较好搭配。

 

我记得这场戏大概分四、五段,你也不能让她们从头到尾打牌,这场戏这么复杂,大概以摄影机活动为主,大的镜头定好之后,看缺少什么再钻进去拍。我们是双机拍摄,如果单机可能要拍更久,双机要看角度的搭配,摄影组、场记、副导帮忙规划,一天大概有哪些大的戏,拍完之后我们再来钻细节、换焦。还有就是连戏的问题,她们的手要打牌、抽烟、吃馄饨,有时还要秀钻戒,这些都要算进去,我一个人没办法,需求其别人帮忙,但是导演要知道大致的规划。

 

Q:这种类似盗窥的摄影风格有跟摄影师议论吗?

 

李安:对,有跟他们商量。由于我们的片型是黑色电影(Film Noir),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,就是黑色电影的精神,这个四、五○年代曾经被拍到极致了,后来就有这种方法,也是做这种感觉。我跟摄影师商量道用色彩来区隔,还有一个大家都用烂的,就是用焦距跟角度,大家都正在用,但我们是用色彩,什么是明的、什么是暗的,去念黑色电影还有什么可能性。有些黑色电影的基本功,像暗影不用道当然是沉点,焦距也是蛮大的沉点,定焦正在哪里、怎样去转换,制造秘密感、情报感。

 

其实我拍这个片型碰到最大的问题不是摄影,是编剧。由于中文里面没有这个东西,黑色电影很主要的是对白,有一个特地耍嘴皮子的风格,从比利·怀尔德的《双沉赔偿》(Double Indemnity, 1944)就用到精了,中文就没有这个文化,这让我很头大。我们有一位编剧帮手詹姆士·沙姆斯用英文去写,那时候我曾经比较知道怎样用英文去表达,正在《卧虎藏龙》的时候不是很清楚,《饮食男女》也是不断正在念对白怎样转换处理,不只是翻译而已。拍到《色,戒》的时候我就比较清楚了,我们要把它的精神拿过来沉写,所以我觉得拍黑色电影最大的困难就是台词,把它的精神融入华语电影,而不是洋腔洋调的电影。

 

Q:您会特地去做什么事情让演员保持新颖感吗?

 

李安:最好是演员能够本人调适,像新演员就有这个问题,一上来就掏心掏肺,才刚开始就把力气用光了。资深演员就都知道不要这样做,普通资深演员排练再多可能也是白排,他根本就不拿出来好东西,摄影机开始转了之后再拿出来。那就是要提示一下新演员,帮他分配,资深演员知道一天要怎样过,新演员可能就太兴奋,第一个镜头一般最花时间,一开始冲太猛后面就没力了。还有一个沉点,就是汤唯跟梁朝伟两人的戏,我必定先拍汤唯,固然她的天赋很高,但是她的神是飘的,梁朝伟能够不断拍都还是很好,他本人会调整,所以我必定会先拍汤唯,再拍梁朝伟,反过来可能就不好了,所以你要帮她调适。那王力宏就是金牛座的,很帅、很飘逸,但其实他是苦工型的,第六条必定比第五条好,第七条必定比第六条好。

 

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,你都要帮他们设念,像章子怡、凯特·温丝莱特还是新人的时候,我拍她们大概都十九岁而已,没有太多经验,导演就要帮她们。我拍过最奇怪的一个例子就是《与魔鬼共骑》,觅了很红的歌手珠儿 Jewel Kilcher来演,我们拍了之后发觉她演两个小时就不行了,怎样教都不行。然后她是众星拱月,像托比·马奎尔这些后来都成名的演员,都围正在她旁边,由于他们的戏都正在她后面,拍到后来她拍好,再拍他们的时候,他们都累了。过了两天,还是我们的制片人经验比较老到,他道可能由于两个小时就是演唱会的时间(笑)。那我就赶紧跟她道我们不是演唱会,会拍十几个小时,讲过之后她就好了。我觉得制片有时候会提示,不过主要还是导演的掌控。

 

Q:您会正在前期特地去了解这些演员吗?

 

李安:其实无从了解起,就跟他们排戏,以致要到开拍之后,自然就会留意到他们是怎样样的人,也就是观察吧,拍久了就会有经验。像我拍这部片就蛮有经验了,《理智与情感》那时候就很折腾,要去协帮演员让工作成功,成功机率就高一点,经验还是有协帮。如果早几年拍麻将这场戏,我可能拍不了,其他应战像床戏,精神折磨就很大,武打片也是,就是差不多觉得本人能够去应战它了。所以像这场麻将戏就很需求经验,然后控制工作团队也很主要。



Q:像这场戏大概拍了两个礼拜,当初您怎样去压服剧组给这么多时间?

 

李安:前期作业的时候都规划好,以我的经验,这种戏就是要拍很久,普通一个礼拜就很多了。我正在练习的时候会去观察排戏,念道要去捕捕什么东西,再去分门别类计算需求多少时间。这个戏比较特地,一般制片道多少时间,我都会尽量做出来,不太耍个性的。这部片多拍了一个半月,这部分我本人出钱。你有资源、有优秀的演员、优秀的摄影师,就尽量让他们拍,我觉得也是一种幸运感。有些电影是正在做工,有些是任性,我今天挑出来的这些片段就是属于任性的,我觉得该当坚持,有些需求让步,但有些我必定要拍到。

 

正在美国都把道故事摆正在最前面,推进剧情最主要,要像追剧一样要让观众有猎奇心来下追,他们觉得这是基本职责。我是很不信这一套,从来不会道喜欢一部电影是由于它的故事道得如何,但是会道喜欢某个moment或是一个sequence(段落),这是一个视觉性的纯电影体验,那是无法行传的,故事只是把它们串起来。故事当然主要,但就不是纯电影的东西。拍电影的时候,道故事、感动观众、加入社会议题都很主要,但我做为电影人,有些纯电影的体验才是我要拍电影的缘由。我期视你们都有这种段落能够为它拼命,必定要做到过瘾,把心里的东西宣洩出来,那其实是蛮宝贵的,但你也只能选择,不太可能整部电影都这样拍。

 

Q:像导演觉得这种主要的片段,您是会正在前期就施行它,还是有别的计划?

 

李安:不必定。这部电影有比较多任性的东西,抓到一种道不出来的感觉,很难用行语描述。这场麻将戏算任性、也算野心吧,教电影以来就知道这东西很难弄,一切最难弄的东西都加进去。另外也要比喻和平,没有实际的和平场面,是用间接的影射,《色,戒》是色跟戒,《卧虎藏龙》是卧跟藏,我觉得这些东西很有意义。我正在拍之前会盘算,我会跟工作人员、制片道:“你们不要给我打折扣,其他戏可能没相关系,但是这场戏我必定要做到。”《理智与情感》我是去打工,别人给我剧本,我就是去导而已,但是凯特·温丝莱特的生病戏有珍奥斯丁原着的精髓,我就道你们不要烦我,这是我的电影,我就是要任性地拍,这也是很好看的一段。你会知道这部电影有某些段落或moment特地主要,或是你觉得非拍不可,那种追求是无以名状的,其它起承转合的东西只是供出需求的营养,当那个主要的段落来的时候,一切前后的东西都要去支持建构那个创作的可能性,这是比较艺术的东西,很过瘾。